2021年4月14日 星期三

錫克教堂、李政霖,或者更多。

 2019年11月,我受邀到馬來西亞演講。

行前,我跟工作人員說:「我有機會參觀清真寺嗎?」

他們一定覺得我很奇怪。

當時為什麼提出這個請求,我真的忘了。

抵達馬來西亞的第二天,

#半畝天光 的工作人員陳彥豐先生帶我走進一座教堂,

直到被印度阿伯指示要脫下鞋子、淨身、披上頭紗、

安靜的走入會堂,我才知道那是錫克教徒聚會的場所。

為什麼清真寺變成錫克教堂,

彥豐應該有跟我說明,但我真的忘了。

我在那個教堂裡,直直盯著聖壇旁的「電鍋」和阿婆!


我們坐在空蕩蕩的教堂角落的地毯上,

一位神職人員坐在最前面的聖壇後方

以一種特殊的韻律唱誦著經文。

據說那部經文裡沒有故事,只有教規和聖訓,

教導信徒如何度過在世上的日子。

隔幾分鐘,我看見年輕人、婦女進來

對著聖壇叩首祈禱、繞行聖壇、

從阿婆的手中接下電鍋裡的食物,

然後找一個位置坐下,

吃著用手掌盛來的食物,繼續聆聽誦經。

據說,那食物是甜品,代表歡迎和祝福。

真好,剛剛好的歡迎和祝福,

剛剛好的來到時的歡迎與剛剛好的離去時的祝福,

可以捧在手心的大小。


教堂裡很安靜,連接門口和聖壇的,

是一條好長好長、好紅好紅的地毯。

看著那些和我膚色明顯不同的外國人在門口行完禮,

然後一步一步走向聖壇的那一幕,

我竟然幾度紅了眼眶。

我是基督徒,

我所熟悉的禮拜儀式,和錫克教徒的不同,

我喜愛的聖經和他們的聖典肯定也不一樣,

但是,在我意識到基督徒和錫克教徒的不同之前,

我更先看到的,

是一條長長、紅紅的人生之路。他們的,我的。


從門口到聖壇,他們一步一步,在想著什麼呢?

家裡的孩子每天都能平平安安的嗎?

直到長大嗎?

長輩的病何時會痊癒?

經濟上的苦何時解除?

一切的憂愁可有合宜的處方箋?

在我意識到基督徒和錫克教徒的不同之前,

我更先看到的,

是他們和我沒有不同,

我們在同一個地球上各懷著煩惱活著,

都渴望著救贖和安歇的存在著。


三天前,我去參加我不認識的李政霖先生的新書發表會。

他用一種隨意自在的節奏

跟我們訴說他創作的繪本《 #是誰在跳呢?》的創作細節。


時間開始,他就開始講,

毫無冷場的跟我們說著他所熟悉的各種動物的習性,

在場的我們無不聽得津津有味。

時間結束,他就停止,

就像他解說的動物們的骨骼,一根一根,

該生長的位置和該收放的角度都剛剛好,

說完了,然後準備打包回家,

一切是那麼的自然與自在。


不對啊,

我從FB得知這是他全台灣唯一的一場新書發表會耶!

他竟然沒有要我們買書!!!???

連個鼓吹的影兒都沒有!!!???

啊,這種作者大概可以列為罕見特有種了──

這是我參加完他的新書發表會最直接的感想。


他打開繪本,翻著翻著,我聽著聽著,

好像也讀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這,就是李政霖。沒錯。

讓我想起錫克教堂的李政霖。沒錯。


《是誰在跳呢?》故事沒有起頭,

直接從瘤喉蝗的自言自語開始:

「草叢裡,前面有鳥,後面有螳螂,
真的好危險啊……看我奮力一跳『啪──』
可以跳得很遠喔!」

然後順著牠跳的方向的箭頭拉開頁面,

跳起來的瘤喉蝗劃過我們的眼前,

直接消失於畫面中。

哇!發生了什麼事?

這本立體書讓瘤喉蝗直接跳走,

不須留在這個充滿危機的頁面裡供我們觀賞了。


故事沒有所謂的結尾,

直接用虎鯨的自言自語做結束:

「我最喜歡從水裡跳出來,
再重重摔回去。
你問我為什麼?
因為……很好玩呀!
看我濺起的水花多漂亮!」

然後我們拉開立體設計的那張紙,

虎鯨出現又消失,

只留下被虎鯨的水花噴濺、搔癢的我們的手指頭。


「哈!在學校,老師問我做某些事的原因,

要是我像虎鯨回答:『因為……很好玩呀!』一定會被罵。」

那場分享會上,聽到作者唸完虎鯨那一頁,

坐在我後方的男孩自言自語的說。

我聽到了,我笑了。

「幸好,
虎鯨的老師是李政霖,李政霖的老師是虎鯨。」我對自己說。

心裡的感覺是最後那頁粉黃的愉悅。

沒有開頭,沒有結束,
就是這一本《是誰在跳呢?》。

沒有開頭,沒有結束,
沒有刻意營造的觀點或包裹美觀的教育理念。

沒有開頭,沒有結束,
這就是自然界。
只有生存的這一刻的自然界。

在沒有的開頭和沒有的結束之間,
是一直在寫畫自然的李政霖。

在沒有的開頭和沒有的結束之間,
他的書讓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動物們和我這個人類沒有不同,
在同一個地球上,
我們在各種危機中活著,
都渴望著飽足和安歇的存在著。


《是誰在跳呢?》(維京)
用兩分半,看書的內容:

看作者李政霖本人的分享:

《是誰在跳呢》(維京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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