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1日 星期五

謝謝,蛀一顆牙。


昨天終於完成艱鉅的任務──6歲的Allen蛀牙補好了!

Allen很會爬樹、爬竿、吊單槓,但是第一次蛀牙看牙醫,他抵死不從。在診所裡和醫師你來我往「魯」了好久,連一旁候診的陌生阿伯都忍不住加入勸說的行列:「小朋友,不要哭,不會痛啦。」醫師看Allen都快瀕臨換氣困難了,另約三天後看診,賞了他一面「免死金牌」。

三天的時間,孩子不肯看牙醫的壓力都帶在我身上。我講的人話他每一句都聽得懂,但是他唯一的反應就是:「我怕會痛!」我還一直想著,到底我們家的教育哪裡出了問題,怎麼這麼沒有勇氣?

看診前一晚,Allen和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見面,大他一歲的老朋友告訴他:「看牙不會痛啊,癢癢的。如果會痛,忍一下子而已啦。」Allen答應隔天好好走進診所。哇,同年齡層的人講的人話進了他耳朵了。

昨天在診所裡,他又問了牙醫一堆問題,醫師把她待會兒要進行的步驟和器具都說明了一遍之後,我看著Allen嘴唇開始發白、手腳溫度下降、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心想:「完蛋!他的身體又過度反應了,今天又無法完成看診了……」沒想到他皺著眉躺上診療椅、張開嘴,只抱怨一下頭上的燈太刺眼。醫師從西班牙回來放暑假的兒子,用口罩給Allen當眼罩戴,跟他說:「補好牙齒,我送你糖果,要不要?」我哈哈大笑,牙醫診所送糖果給小患者,有超現實主義的fu喔――不搭卻也自成一種協調。

走出診所,他手裡緊緊握著三顆西班牙的糖果,心情愉快萬分,說:
「看牙根本沒什麼!不會痛啊!我真不知道我星期一在幹嘛,早就該看一看啊!看牙根本沒什麼!」站在十字路口等紅綠燈時又補了一句:「媽媽我喜歡你!」然後在我手臂上親了一下。如果這是連續劇,導演應該會立刻拉近景,聚焦在這位快被兒子的看牙記整個半死的哭笑不得的阿母臉上……明明就是補一個小洞而已啊……

這篇文章寫這麼長,其實我要講的重點在後面。

昨天晚上我帶兩孩子去游泳,這是今夏第一次下水。Allen像去年一樣套著泳圈玩水,一會兒,他突然說想試試看拿掉泳圈,改用浮板。他練了幾下,嗆了兩次水,竟然就抱著浮板游出去了。Wow,這拿掉泳圈、離開完全的保護的勇氣哪裡來的?

游完泳回到家盥洗,以前自己洗頭都非得辛苦的彎下腰靠著水龍頭沖洗,這一晚,他竟然嚐試拿起蓮蓬頭,直接由上往下沖頭。他說:「蓮蓬頭直接沖頭根本沒什麼!鼻子不舒服就先停下來擦一擦啊,我真不知道我以前在幹嘛,早就該試一試啊!沖頭根本沒什麼!」Wow,這不怕水灌鼻子的勇氣哪裡來的?

什麼是勇氣?什麼是無懼?
明知道會怕,但還是咬緊牙關努力試試看的能力嗎?

這真是特別的一天,Allen生命中好像有個開關被打開了,
然後我躬逢其盛,
在這裡大口嚼著西班牙的糖果,
感謝上帝,讓他蛀一顆牙。



P.S. 寫完這篇文章,我一直想著,什麼是身為媽媽的勇氣呢?
突然非常想重讀兩年前我翻譯的書:
《不要一直催我啦!》(三之三)



                                                         圖片來源:三之三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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